大沙鱼_无争此世得愿长歌

·年代久远，文笔超屑。

·其中一方身死警告！

·ooc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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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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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在谈无欲的印象中并不是像现在这般安静，以前的夏夜总是伴随着聒噪的虫鸣，吵得人不能安眠，或者就是燥热的天气下窗外冷冰冰的月光凝结使花草全然蒙霜。

对谈无欲来说在这个莲花肆意开放的夏天总是没什么好事发生。

几丝绿色萤火照得无欲天星星点点地亮，矮矮的墓边不知谁添上的花已经枯萎许久，卷曲的花瓣上凝结着雨水，风中还有那么些潮湿的泥土味。谈无欲踱步过去觉得这墓于自己来说是那样陌生，伸出手去碰那墓上几字触到的确是一片虚无，却忽觉得头痛。

是了，自己已经离去许久了。

谈无欲不知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但确实是以这样的姿态再度出现了。他还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算是孤魂还是野鬼，还是像当时笑眉所说的，他不是人，是魔鬼啊。

这个苦境依旧是那般熟悉，熟悉得谈无欲无需去琢磨便知有多少暗势力潜藏又有多少人事不停地反抗，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何时才能换来那期盼已久的和平，江湖杀人人杀，何时才能停息。

 

谈无欲忽的想去见那人一面。

 

素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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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无欲走上琉璃仙境的时候那里的灯依旧亮着，琉璃仙境的灯火在他的印象中似乎不曾熄灭过，人流也是不曾断过，主人确是很少再过。

此时这点点的星火竟是穿过了时间的河流印入了谈无欲的眼中，谈无欲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再回到琉璃仙境，罢了，想再多也是无益，自己的身躯已然死亡，仅存的这点魂魄若是飞散怕是再无来生。

很明显，谈无欲不想这样。

 

琉璃仙境内茶香四溢。

 

素还真难得有时间与屈仕途一同饮茶，在这夏夜，在这莲池开满了莲花的夏夜，同时天上的月又是难得的不被云所遮掩。

素还真喝着屈仕途煮的热茶，入口确实苦涩。

这个江湖就算人太多，他还是觉得这个江湖太寂寞。

 

谈无欲看到素还真的那一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素还真，这个羁绊了一生的名字，在此时他却念不出，喊不出。

素还真依旧是一袭白衣，眉眼中多了些尘世风霜的痕迹。也罢，自从素还真那时下了半斗坪的时候他便知道，这天素还真说要扛起来，便一定要扛得起来。

后来他对他说，这个天太大，师弟你帮我扛着半边可好？那时候谈无欲看着素还真的眼睛说道，休想。再后自己还是呆傻帮他清香白莲素还真扛着这半边天，在他死后，终于将这半边天放下了，放下了这半边天，到头来却是放不下素还真。

 

素还真转着手中的茶杯，听着屈仕途在茶桌上说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屈仕途身后的谈无欲，手中的茶杯一颤，直直跌了下去摔了个粉碎。屈仕途哀嚎两声，说茶味如此新鲜素还真你不喝就不喝摔了这茶杯葱啥。

素还真确是对屈仕途所言只字未入耳内，望着屈仕途身后的身影不敢眨眼，怕是一分神，这抹影子便消失了去。

“无欲。”

屈仕途坐在谈无欲的对面，手中提着的茶壶动作颤了一下，茶水洒在了桌子上，屈仕途转头看看身后什么都没有又看着素还真“素还真啊，你可莫要吓我，老人家经不起你这折腾，谈无欲…已经…”素还真叹了口气，“是，素某确是在这样的日子想起了谈无欲与吾一同饮茶的场面，思念甚深，怕是着了魔道，见了鬼了。”于是素还真便在桌子上又摆上一盏茶，斟上煮好的茶。

“既然想到了师弟，那不妨为师弟留上一盏上好的茶罢。”

谈无欲实不知道素还真竟能看到自己，这透明的不存在的身躯。谈无欲看着素还真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坐到了素还真为他留的位置上，仿佛时间已经跨越了百年。

茶虽好，自己已无实体，这茶，也是无福消受了。

素还真时不时地望着谈无欲，谈无欲坐的笔直坐在一边，听着素还真和屈仕途聊着家常。然后屈仕途突然说“素还真，你若是想他，去看看也好。”素还真确是摇摇头，“师弟不是一直在吾身边吗。”屈仕途没说话，看着素还真的眼神已经与之前不太相同怕是觉得素还真真是着了什么道。“劣者又说笑了。”

屈仕途摇头：“相思成疾，相思成疾。”

 

 

茶已尽，灯花未落。

屋内两抹身影静默对立，素还真关了窗，外边开始起风了。

“残影并未消失，无欲……”素还真似有很多话想同谈无欲说起，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堵了回去。

谈无欲看着素还真：“我是已死之人，幽灵之身，等同未存。三日之内转世，若否灰飞烟灭。”

素还真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怔怔地看着谈无欲，去触那明知无实体的身躯，用指尖描摹谈无欲的唇，谈无欲闭眼“素还真，你又何苦自欺欺人。”

若不自欺，那劣者还如何安慰自己。

师弟，回到这里，你也不是在自欺。

 

素还真说死者逗留于世，约莫是有心愿未了。

“你的心愿？”

“不知。”

“不知？”

“是。”

 

第二夜

谈无欲说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也许是与那太阳有仇，生前如此，死后亦是如此。

所以谈无欲在太阳升起之前，就起身离开。

素还真说过一定不会让谈无欲灰飞烟灭，曾经亏欠过一次，这一次便不会再让自己后悔。谈无欲笑笑没有说话。

素还真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

谈无欲在这悠悠苦境结识的人不多，深交的人不多，同他为知音的更是不多，不，怕是普天之下只有他素还真一个。

那谈无欲的心愿？

素还真则真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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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无欲醒来的时候坟前的花已经被换上了新的，娇艳的开着，夺目的红。

谈无欲自然知晓是谁安放。

他想去见见好友公孙月。

 

公孙月与蝴蝶君已经远离了这个江湖，退隐对江湖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谈无欲确实是没有这个福气，虽然功体尽废的退隐，然而却依旧是在长久与新病旧疾的抗争中慢慢耗损了身体。

谈无欲寻来的时候蝴蝶君正陪着公孙月赏月。

殊不知，谈无欲却惊扰了四处翻飞的蝴蝶。

A蝶B蝶告诉蝴蝶君谈无欲来了的时候蝴蝶君怔了一下，然后凑到公孙月的耳边俏俏的耳语。

“好友是你么？”公孙月合扇站起身，打量着四方。

谈无欲就站在离蝴蝶君与公孙月不远处看着两人。又忆起在自己潦倒的时候遇到的公孙月的场景，以及自己化身六丑的时候看着这两人的坎坎坷坷。公孙月能换得如此美满的结局，也是谈无欲身为朋友最希望看到的场面了。

“无欲……”公孙月蹙眉，她自知是看不到谈无欲的却还是想要睁眼去看，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蝴蝶君告诉公孙月“谈无欲离开了。”

“好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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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回来的时候俨然谈无欲已经在琉璃仙境等待他许久了。

“无欲你可有想起什么？”素还真关上身后的门，站在谈无欲的面前。

谈无欲实在不知自己该想起什么摇了摇头，确实自己是有什么事情忘却了，可是到现在却不知道忘却的是什么。

但谈无欲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与素还真有关。

因为只有素还真才能看得到他。

 

素还真对着谈无欲笑笑，师弟，这可是难得我们独处的机会，还不会被外人打搅你说是吧。

谈无欲转过头去没理他。

 

走吧无欲，劣者带你四处走走。

谈无欲便跟在素还真身后。屋外的虫鸣声正盛，也许是前两日下雨的缘故空气中总有种腥湿味，玉波池内的荷却依旧开得很好。

屈仕途端着茶盘正巧碰到要出去的素还真。

“素还真，我这热茶总是扑了个空。”屈仕途将茶盘放在石桌上，打量着素还真，素还真对屈仕途一笑。“哎呀，来日素某再给老友奉茶。”

素还真和谈无欲两人一路无言。林中的风穿过素还真的衣袍间，卷起阵阵莲香，树叶随着微风而动风却带不走这阵阵蝉鸣。

素还真说，无欲，我想去看看你。谈无欲看着他“吾入葬的时候未见你来，现在又急着去做什么。”

素还真说，现在眼前是你，可是那里也是你，那时未去是因为吾不能接受，现在我去，因为我认清了现实。素某一生中想要保护的人很多，但是一生中也在不断地失去，失去了采铃后又失去了你。这个江湖如海般起起伏伏，随时都在吞噬着这个世上的生灵，我的这艘船上……人都渐渐离去了。素还真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凝重而哀伤，仿佛一场灾难带走了他的挚爱，他停下来望着那筛过树叶投下来的点点月光，然后望着身后半透明的谈无欲的身影。

也许是上天的恩泽，此时我还能再见你。

谈无欲说“你怎么不说这是上天的报应，让我做鬼都不放过你，素还真江湖同事这么多年，我何时同你计较过这，这帐要是算起来，哈。”

 

素还真叹了口气：“谈无欲，这一次，我很怕。”

 

素还真，你在怕什么。

素还真的眼中不知是月光还是泪光，他忽然握紧了他的拂尘

“素某怕，就连这次，都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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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还真看到谈无欲的墓的时候将自己腰间的香囊解下来放在墓边。

“这是当年吾下山的时候你赠我的万年果，师弟可还记得？”素还真自顾自的说“当时我自知你赌气，连下山的时候都只有师父和无忌来送我，这万年果的香囊怕是你当时放在我枕下？后来我得知次年你也下了山。”

“自作多情。”

“如今师弟走后明圣剑法这一招怕是要寂寞百年。”

 

素还真擦了擦碑上的尘土，直起身来。

 

“师弟，可有想起什么？”

“无。”

 

 

第三夜

素还真这几日每日黄昏必将回到琉璃仙境，等着谈无欲的到来，谈无欲每日也会依约前来。

而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素还真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带你去我们曾经走过的地方。素某定会让你想起，让你想起曾经，让你想起逗留于这个世界的理由，这一次素某必当救你。

素还真带着谈无欲来到曾经的战场，边走边说着什么，谈无欲觉得这些地方总是那么陌生，陌生的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

曾经与素还真一起使用明圣剑法的地方，与素还真殒命于金鎏影和紫荆衣的地方，自己失明的地方，和素还真一起大战地理司的地方，走过了这么多地方，谈无欲觉得自己的记忆确实模糊了，模糊得只剩下影子。

山雨欲来。

素还真与谈无欲站在了半斗坪山下。

素还真伸出手，看着谈无欲，素还真眼中的温柔与悲伤就像是洪流在眼中流转。

“无欲……”谈无欲没有说话，素还真分明知道他的身躯只是一道幻影，谈无欲明明也知道这笑话，却还是把手伸向了他。

两人的手中都是虚无，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开。

过了百年，他们也不曾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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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终是落了雨，这场雨穿透云层降到大地，噼啪着声音打在树叶上，落入了泥土，雷声惊了归鸟，打了荷，催了花，润了土。

 

素还真和谈无欲登上了半斗坪。

 

雷声震耳，雨穿过了谈无欲的身，却落在了素还真的身上。

素还真说，彼时，我曾说谈无欲是我仅存的师弟，现在终究还是落得孤身一人。

谈无欲望着杂草长了半人高的半斗，曾与素还真在此同修百年。

“素还真，在这里，我曾叫你师兄，若是我们不曾相逢在此，可还有今日的素还真和谈无欲？这一切都是孽缘，可是我却也着了道，信了缘。”

“可是终究这三日，素某没能救得了你。”

谈无欲突然笑了起来。

 

 

“素还真，我想起来了，如此执着地留于人间的原因。”

 

谈无欲慢慢走向素还真，唇间落下虚无一吻。

“或许，还未曾同你告别。” 

素还真睁大了双眼。

 

“素还真，保重。”

素还真眼中的泪水在谈无欲的身形消散之后还是抑制不住，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淌下来。

 

 

 

后

谈无欲走上了奈何桥，桥下的忘川生生不息的流淌，他站在望乡台上最后望了一眼。

望见了半斗坪。

“都放下了吗？”

“是。”

素还真，来生若有缘，再相会。

手中的汤一饮而尽。